近日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必须把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作为最大的政治，把中国式现代化宏伟蓝图一步步变成美好现实。要实施城市更新行动，打造宜居、韧性、智慧城市。专家认为，城市高质量发展为中国式现代化激活了创新动力。

　　侯永志：中国式现代化与城市发展的关系是一个重要命题，可以从三个方面来探讨其中的关系。

　　第一，不同类型的城市既有共同使命，又有不同担当。中国式现代化城市发展的道路，实际上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和基本特征。中国式现代化有五大特征，这五大特征对应着城市发展的要求，而城市发展的本质要求就是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

　　第二，要多层次、多维度、分类别地认识中国式现代化与城市发展的关系。在讨论城市发展时，既要从一般规律、总体情况来看，又要分不同城市区别来看。从抽象的概念来说，城市是人类和经济社会相对集中的地方，这是城市的基本经济社会属性。但在讨论政策议题时，要把城市作为一种特殊的经济社会空间来认识，必须具象化。城市是由一系列不同类型城镇构成的族群，地域不同、大小不同，经济、社会、文化特性也不同。

　　一是城乡之间的关系问题。从总体上来看，这里面涉及到城镇化水平、城市发展和现代化总体水平的问题。城乡关系对经济社会结构的影响为何又涉及到共同富裕的问题呢？因为中国式现代化是共同富裕的现代化。

　　二是城与城之间的关系问题，这涉及到中国式现代化的动力。在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下，城市之间的关系本质上可能是利益共同体的问题，这也和共同富裕有很大关系。

　　三是城市各领域的发展问题。城市各领域的发展，既会涉及到我国生产力发展和技术进步，也涉及到城市自身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生态文明建设问题，还涉及到中国式现代化这个代表人类文明进步的发展方向问题。

　　四是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提供的问题，这涉及到人民的幸福感、获得感和安全感问题。换个角度说，这与高质量发展有重要关系，而走高质量发展之路就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

　　所以，不同类型城市的定位、职责和使命，实际上涉及到现代化的合力问题，城市之间可以有不同定位，但如何实现错位发展、补位发展，就涉及到国民经济发展的技术支撑问题。城市是创新中心，也有产业支撑和空间支撑。由此可见，讨论中国式现代化与城市发展之间的关系，必须关注以上几个方面相辅相成的关系。

　　第三，城市作为一个集合概念，要关注城市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作用。一是城市在中国科学技术进步方面发挥着主力和引擎作用。二是城市在生产力发展方面，特别是在经济增长、产业结构、产业链与价值链的升级等方面要发挥主导作用。三是在中国社会结构的演变和社会文明进步中要发挥作用。四是城市能为全国乃至全世界提供优秀的文化和精神产品。五是城市在中国城市文明建设中发挥着主力军的作用。

　　由于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作用，建议把不同类型的城市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作用尽可能具体化。根据城市的区位、规模、经济、社会、文化等多种特性，从不同维度观察城市，把每个城市在中国式现代化中的作用尽可能地研究清楚，这样才能形成有价值的政策建议。

　　第一个挑战是中国城镇化进入平台期。截至2022年末，我国城镇化率已经达到65.22%。《全国国土规划纲要》显示，2020年，我国城镇空间规模已经超过10万平方公里，按照城市人均用地规模每人100平方米计算，我国城镇空间已经能容纳全国80%以上的人口。按照世界城市化规律，城镇化率达到70%至80%将是城镇化的一个转折点，达到这一水平后城镇化的进程将会放缓。这时，城市存量空间和土地价值非良性竞争开始出现，以土地金融为核心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

　　此外，消费导向和生产导向的产业路径开始分化。2014年，我国第三产业超越第二产业，服务业成为GDP的主要贡献来源，而这个时期也是中国城市发展最快的阶段。2023年一季度，第二产业增加值增长3.3%，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长5.4%，服务业仍是当季主要贡献来源，其中销售零售额同比增长5%，餐饮消费同比增长14%，服务业就业人员接近4亿人，但是整体居民消费力仍处在下降的态势当中。从这个角度来看，城市要健康发展，就不能放弃第二产业。

　　城市发展动力不足与人才吸引力下降的问题也值得关注。65.22%城镇化率的背后凸显一丝隐忧，即可能出现逆城市化现象。逆城市化，就是人口分散的过程，也就是说，人口从高度密集向低度密集变化。2022年，几乎所有城市人口新的增量都在下降，甚至有的城市出现了负增长。

　　第二个挑战是如何寻找新的城市价值增量。一是要重视第二产业对城市发展的驱动作用。北京“十四五”规划提出，制造业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将回升到13%以上，力争达到15%的目标；《上海市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三年行动计划（2023-2025年）》提出，到2025年，制造业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达到25%以上，工业投资年均增长5%。2022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强调“增强制造业核心竞争力”，并作出一系列重要部署。工信部也公布了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名单，以增强城市制造业竞争力。

　　二是要重视制造业和服务业协同发展。随着服务业开始主导城市的产业结构，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占比快速攀升，服务业开始脱虚向实，与制造业跨界融合，促进经济发展。

　　三是要重视高素质青年劳动力的培养。一季度，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值为5.5%，其中16岁至24岁劳动力调查失业率再度上扬至19.6%，就业压力仍然较大。城市应该为青年人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培养更多高技能人才。

　　四是要重视城市经营实现“精明增长”。精明增长更加重视建设与管理运营统筹发展的模式。城市要从土地金融时代进入城市运营时代，搭建全周期、全业态、全流程的城市运营模式。

　　第三个挑战是重新审视现代科技对城市的双向影响。在通信技术影响下，城市集聚结构呈现“优势集聚，整体分散”的现象。现代互联网产品对传统生活方式带来了冲击，比如，直播带货对城市发展，特别是实体经济带来冲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城市更新？城市更新不足以面对未来城市带来的挑战，所以，我们提出“城市复兴”的理论。“城市复兴”和“城市更新”最大的不同，就是“城市更新”是上世纪50年代的概念，只针对城市的物质发展空间是远远不够的，“城市复兴”的理论则涵盖物质空间、科技创新、产业经济、社会活力和文化传承。

　　面对当前复杂的国际局势和经济社会发展变化，城市规划建设者需要不断提高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处理好产业发展与空间更新过程中刚性与弹性的关系。

　　李迅：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城市发展路径有四个方面，但不局限于这四个方面。

　　第一，中国式现代化要求高品质的城市发展。高品质的城市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一是绿色城市，实现绿色能源、绿色建筑、绿色交通。二是智慧城市，即实现六个“化”：信息网络宽带化、规划管理信息化、基础设施智能化、公共服务便捷化、产业发展现代化、社会治理精细化。三是宜居城市，就是充满和平、和谐、希望、尊严、健康和幸福的和谐家园。宜居城市应该实现全龄友好，即实现5分钟的幼儿圈、10分钟的老人圈、15分钟的社区生活圈，实现幼有所育、学有所教、老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的宜居城市。

　　第二，努力实现城市更新的持续性。做好城市更新，前提和基础是做好城市体检。城市体检的指标应该对应着中国式现代化，对应着城市发展提出的绿色、韧性、宜居、人文和智慧。具体的措施应该体现城市的五大功能：以民为本，人本城市；住有所居，宜居城市；业有所为，活力城市；游有所往，绿色城市；安全至上，韧性城市。而且要强调城市作为有机生命体，城市更新并非在短周期内就能完成，而是城市发展的永恒命题，要有持续性。

　　第三，努力推进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党的二十大要求“提高城市规划、建设、治理水平”。城市治理具有三个特征，即治理强调主体多元化，治理主体要有多元和协作化的特征，形成共商共建共管共治共享的良好局面；强调治理过程刚性化和柔性化，让城市成为有温度的美好家园；强调地域空间的高效化和善治化。

　　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方面，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基层化、社区化；二是更加精细化；三是更加多元化。实现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形成共商共建共治共享的良好局面，需要利用人工智能来推动城市规划、建设、治理三位一体地发展，把增强民生福祉作为城市治理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第四，增强城市发展的人文性。要提升城市的人文价值，在城市当中充分体会社会发展的核心价值观。同时，城市要通过建立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加快形成成熟的现代文化空间体系，努力形成城市历史文化保护传承体系。从城市的整体来看，包括历史城区、历史文化街区、名镇名村、文物保护单位、文物古迹、非物质文化遗产等多个层次的体系。

　　此外，要提升城市发展的包容性。城市发展的包容性，就是要实现多目标、多路径、多方法融合发展。中国式现代化的城市发展方案应该体现在五个方面：智慧性、宜居性、人文性、绿色化、开放型。当然，虽然每个城市的城市精神有各自具体的特点和个性，但是都应该具有中国式现代化的共同特征。